【云亮/约策】 守城

CP:云亮/约策

开放结局

ooc,笔力有限,写不出自己要的感觉,可能再改。

 

01

回城之夜,连马蹄声都带寒意。

劫后余生的战士们,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看着高耸的城墙和熟悉的守卫,终得以卸下一身疲惫,睡个安稳觉。

没有欢呼,没有歌颂,战士们静悄悄的在深夜回城,与城内同僚报了平安,训练有素的在空地集合,为首的将军穿戴着银色的铠甲,在月色下泛清冷的光,他面容冷峻,神情肃穆。年轻的将军沉默着清点了人数,才在寒风中发出了简短的指令。在声音都凝结的夜色里,战士们迅速解散,回到久违的安睡之地。

 

将军的视线在随后而来的一辆辆战车上停留片刻,才缓步登上城墙。

那里有人在等他。每一次都是如此。战胜亦或惨败。无论多晚,那个人都会在这里等待。

赵云按照惯例汇报战况和伤亡,冷静而简练。险恶的战情,被凝练成寥寥数语,剔除私人的情感,只有战况。

一切在意料之中。

诸葛亮对此没有过多的评价,他半垂着眼睑,似乎在做权衡。赵云毕恭毕敬的站在他身后,在等他的下一个指令——或是让他退下,或是下一场杀伐。

他们之间的对话仅限于战事。

明明他们搭档的时间最久,但交集却止于此。

偶尔会有一两句客套的寒暄,生硬无趣。

 

02

只是今夜军师的话似乎多了一些。

“子龙,你会不会恨我?”众人敬仰的军师站在城墙之上,猎猎寒风灌满他的长裘。“是我下的命令,是我逼得你们无路可退,是我害死了这么多的战士——我手上的血债,怕是今生今世也无法偿还了。”

“云,从未觉军师所为有何不妥。”赵云依旧垂首站在诸葛亮身后,从不曾有半点逾越。

“云等,誓死为国而战,自灵台宣誓之日,已将生死置身于外。云等,甘为军师利刃,披荆斩棘,浴血而战,项上人头,不足为惜。”

诸葛亮狠狠闭了闭眼,感受着塞上肃杀的寒风夹杂着棱角分明的沙砾割破他的皮肤。长久的沉默让赵云有些不安,他稍稍抬起头,注视着军师的背影。那是他们的军师——厚重的长裘似乎要将他压垮,可就是这么一个瘦弱的人,却用他的冷静和果断,给这个危亡的国家硬生生破开了一条明路,他是他们的支柱,是暗夜的明灯,是——他遥不可及的念想。

赵云年纪轻轻,骁勇善战,数年间近乎不败的战绩,给他冠上了战神的威名。可这美誉背后,是他几度地狱门前闯荡,再单枪匹马的杀回人世,他不甘堕入黑暗,为了他身后守护的家国天下,为他满腔抱负,也为了这个还等着他凯旋的军师。

他要成为他战无不胜的利刃,是他的棋子,可以被抛弃,但绝不能战败。

 

初见军师,赵云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而诸葛亮,主公屈尊请来的智囊,备受赏识。在众星捧月中的年轻军师,举止得体,从容优雅。

赵云觉得这个军师长得真好看。只可惜自己不善言辞,反应又迟钝,不像那些人一般能说会道,这么好看的人和他说话,他也只敢报上姓名,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什么言语可以配得上这个谪仙一样的人了。

也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翌日被军师点了姓名,得以为他征战。

何其荣幸。赵云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下令,他征战,他们在庆功宴上彼此点头致意。

 

赵云其实知道,麾下的士兵在暗地里说他沉默寡言,冷情冷性,唯有在战场上是满怀热血的模样,似乎天生为杀戮而生。说他这种人是最凶煞的,身上杀孽太重,迟早把亲近的人都搭进去。

所以赵云和谁都彬彬有礼,省去了阿谀奉承,留下一段安全的距离。唯有个百里玄策,少年心性,不理会市井传言,跳脱自在,爱往他身边凑,时不时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惹得赵云手足无措。独自摸爬滚打的小孩,向往着变幻莫测的战场,毫不在乎他身后忧心忡忡的兄长。

也因此,赵云和百里守约有了些交集。

“子龙,可有看到舍弟?”

赵云老实的摇头。百里玄策这个机灵的小家伙,在赵云这里被抓包几次后,就没再往这里藏。

这个沉稳的兄长也没有急着告别,反倒是熟门熟路的坐下喝了口茶。年纪不大的小将军,待人接物倒是比赵云熟练得多,耳边听到的关于他的传言也不少,但少年人有自己的主见。

“将军并非冷漠,相反,说是木讷也不为过。满腔热血,不在战场上,就在那军师身上,别人怕是难再分你的一丝关注。”

“赵将军,你可心悦军师?”

赵云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道,“云不敢。”

“不敢?”守约或是寻人寻得累了,呷了口凉茶,“为何?同为男子,落人口舌?”

“非也,只是,军师……军师谪仙一般的人物……云愚钝,如何配得上。”

“配不上……”守约细细咀嚼了这几个字,皱紧了眉头,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守约猛灌了一杯茶,将杯盏重重砸在茶碟上。

“守约自知这十年来未尽兄长之责,让幼弟辗转流离,‘兄’之一字,守约不配,但守约既然将人寻回,自会倾力弥补——百倍,千倍,万倍——职责所在,誓言所在,心在所在——‘不配’二字,不足以让守约退却。”百里守约注视着赵云,似乎在说给他听,也似乎是在向自己起誓。

“子龙兄,军师掌中利剑,你当之无愧。“

“告辞。“

 

赵云并没能理解百里守约这份毅然决然的誓词里面藏着什么样的情愫,但他却是真真切切明白了,自己对军师抱有什么样的情感。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满腔的情愫凝结成花种,深深埋入他的心房,不露声色,生根发芽,到他发觉的时候,那细嫩的根茎早已密密匝匝盘踞在他心头,牢不可破,绿叶满枝,花苞却遥遥无期。

军师可是谪仙一般的人啊。那岂是他这种凡夫俗子可以奢望的。

 

03

塞外风景单调乏味,四季轮转也没什么看头,变的不过是身边的人,新人到旧人去,旧坟又添新衣冢。

断戟几把,残甲几副,年年如此。

坚守到最后决战之日的,还有几人未看破生死。

为黄沙下的枯骨同袍,洒满腔热血;为高墙后的家国天下,守寻常百姓家。

 

这场仗,注定以先锋的热血开路。

“军师,让我替阿策去吧。”

诸葛亮沉默的注视着单膝跪地的将军。连年的征战逼得他跳过了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死离别——教会了他生存之道,显赫的战功,让人几乎忘了他也只是刚行弱冠礼的年轻人的事实。

而现在,诸葛亮却要命令这个年轻人眼看着自己久别重逢的幼弟走向不归路。

何其残忍。

喉舌如同被塞外风沙肆虐侵蚀过一般,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砂石与血的味道。

他听见自己说——“不能。”

他说,“你的位置,无可替代。“

“但是,军师——”百里守约猛地抬头,出声反驳,却在看到诸葛亮的表情时失了声。他太熟悉这个表情了。

“你的位置,无可替代。”诸葛亮沉下声音重复了一遍。

哪怕双眼盛满了痛苦,也无法改变他的命令。

他的命令不会变。

冲锋陷阵,马革裹尸,握筹布画,责无旁贷。

各司其职,各得其所。

一遍一遍,将珍视之人推向悬崖。而他却龟缩在腹地,企盼着对方的浴血归来。

这种等候实在太痛苦,他一再从噩梦中惊醒,在萧索的塞外失眠到天明。索性这个人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

浴血归来的人,拯救的不只是这个国家,还有这个被愧疚和痛苦纠缠不休的人。

运筹帷幄的军师,冷静果决的军师,神机妙算的军师。

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只是情与爱,在江山社稷之前,不值一提。

“对不起。”诸葛亮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为自己的残忍道歉。

“彼此彼此。”百里守约站起身整了整他的军装,向诸葛亮行了军礼,转身离去。

 

04

“赵子龙。”百里守约在赵云临行前单独找了他,“和玄策一起活着,等我率大军破城,我们一起活着回来。”

“我说过,‘不配’不是理由——百倍、千倍、万倍——尽我所能。我只怕‘来不及’,只有这个,我无能为力。”

“赵云,有人在等你——别让他失望。”

 

05

整个先锋队的人都明白,这一夜是决战前最后的宁静。

他们是为了终结这场旷日弥久的战争而来,是为了献祭而来。

他们难逃战死沙场的宿命,但如果他们的血能铺平大军的胜路,这项上人头并不足惜。

家国天下面前,一切不足为惜。

 

篝火是寒夜中唯一的温暖,战士们围坐在一侧,赵云坐在另一侧,默默喝着烈酒。一个玄策坐在他身侧,显得他不是那么孤独。

赵云不擅长闲聊。

作战的计划,所有人早就烂熟于心,已经没有可以嘱托的了。

剩下的宝贵的时间,留待回忆。

当他注意到一旁的玄策时,脱口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玄策,你为何……总是和你兄长作对呢?”

“作对?”百里玄策晃了晃脑袋,很是不赞同,“我并不想忤逆兄长。我知道兄长关心我。十年流离在外,他想要弥补,我明白的。但是,我不需要。这十年,虽然苦,但多亏了这些,让我长大了,不再是个永远在兄长庇护下的小孩。我能自保,能战斗,我可以和他并肩,我想要让兄长看到这样的我。”

 “那你……为何不对守约兄说清楚?”赵云想不明白,既然玄策如此通透,何必让守约一个人在愧疚中徘徊不前?

“兄长很固执的,别看他带兵打仗厉害,在我的事情上,从来都是个老顽固,没有点成绩出来,哪里说得动他。”玄策朝赵云做了个鬼脸,“我知道兄长来找过你。说实话,是我主动向军师请缨的,我要立下战功。我会活着回去,断手断脚也好,就算是爬我也会爬回去的。我相信军师的指令,也相信兄长的支援不会迟到。”

“好。”赵云看着他认真的点头。

“子龙兄才没有其他人说的不近人情,只不过反应有点慢,傻不愣登的。所以我喜欢在子龙兄身边打转,比较自在。”玄策忽然调转了话题,毫无缓冲得揭了长辈短处,还一脸得意的眨了眨眼,没等赵云出声反驳,他又换上了一幅神神秘秘的表情,“那么我也告诉子龙兄一个秘密——那是军师临行前嘱咐我——带话的……”百里玄策坏心眼的停住了,他看着赵云挺直了背,愠怒的表情立刻换成了敬畏与庄重。

这个迟钝的家伙,怕是永远也不明白的。他眼里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军师,也不过是个患得患失的普通人。百里玄策在心里兀自觉得好笑。

“军师说啊——让你可不要仗着身份欺负小辈啊哈哈哈!”玄策丢下手中酒囊转身就跑,留下赵云思绪万千,将这军师的金玉良言琢磨了半天,才幡然醒悟,只是哪里还有玄策的影子。

小兔崽子。

赵云笑着骂道,一边品着军师的含糊不清的嘱咐心里美得冒泡,一边又开始对玄策的话语将信将疑,摸不准这是玄策的打趣还是确有此事。

 

06

这边先锋的赵将军为着句真假不明的言语困扰不已,那边两个还在挑灯为最后的进攻做部署。豆点的灯光在不知从哪里漏进来的寒风里颤抖,昏黄的光线落在两个人脸上,那斜斜的阴翳遮掉了眼下深色的乌青。

“百里将军,亮可还有和疏漏?“

连日,百里守约将作战在脑内演绎了千百遍,他们试图将战损压缩到最小,试图将每一种可能性都考虑进去。

只是战场变幻莫测,微小的变动也能扭转整个战局。

尽人事,听天命。

百里守约没有回应诸葛亮的问题,他只是望着天边的孤月残星,语调里无悲无喜,“军师,打赢了这场仗,就可以结束了吧?“

“是。”诸葛亮也朝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是他们家乡的方向。

征战在外,有家不能归。

即便是回了家,不知还有几人认得他们?

“等赢了这场仗,我要带玄策回家一趟。回去看看爹娘,告诉他们玄策已经长成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他们可以放心了。告诉他们我这个失职的哥哥,总算这次没有失约。”

“好。”诸葛亮向百里守约深深的作了揖,“亮,候将军佳音。”

 

07

对于赵云,别人的评价都是褒贬不一。虽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赵云的不是,但诸葛亮总能从下人口中听到些闲言碎语。嘴碎的人说他高傲,仗着连赢了几场胜仗,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模样;仗着军师的偏爱,毫无小辈的自觉,目中无人。

那人对他倒是毕恭毕敬,从不逾越。他有意栽培,一手扶持着他成长,累立战功,地位早已不在他之下,但是这个人,在他的面前仍然是一副谦卑的模样。从不敢将獠牙向他露出分毫,敛起戾气和爪牙,像是头人畜无害的温顺家犬,他说往西便不会往东,哪怕是条死路,那手中的长枪也会破开绝境为他开辟一条血路。

这是赵云。

他诸葛亮战无不胜的利刃。

 

说起他们的初见,还不是非常愉悦的会面。

那时他初来乍到,虽为主公身边的红人,受人追捧,但初出茅庐的新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哪里能压在那些老将头上。

恭维的人,哪个不在等着看他笑话?巧言如簧,语带讥诮。

诸葛亮年纪虽轻,看人的眼光却毒辣,脸上挂笑,虚与委蛇,游刃有余。要让这些老将信服,必要拿出些成绩。但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足。他挂着虚伪的笑迎向所有人,只是碰上了赵云,好言相向,却只等来了寥寥数语的回应。

“在下赵云,参见军师。”

寡言到让诸葛亮觉得好笑。

哪怕逢场作戏,还不至于有人会在主公面前故意给他难堪,怕是这个少年天性寡言。木讷也罢、迟钝也罢,诸葛亮当下有了算计。

与其选一个精明伶俐笑里藏刀的,不如选个老实本分的,顶多他思量周全一些,设计缜密些,也好过背后暗箭,怎么死都不知道。

于是他第二天便去找主公要了这小将。

待日后功成名就,众人只道他慧眼识人,殊不知被成就的不只赵云一人。

初出茅庐的军师,羽翼未丰,走了他平生第一步性命攸关的险棋,所幸,这人没有让他失望。

从来没有。

 

精明如诸葛亮,如何不知赵云心思。只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回应这份感情。

胜败乃兵家常事,战损亦无可避免,军师之责,当凌于局势之上,以最小的牺牲,谋最大的利益。

诸葛亮不敢说自己多果决,但手下兵将,皆是棋子,每一步安排,每一步攻防,他将合适的棋子放置合适的位置,该舍弃的,该力保的,他心里都有把算盘,一一列明。

他为自己记一笔帐,一笔生死帐,每一次胜负,算算自己手上的罪债,把心里的天平摆正,每一个士兵都有自己的分量,他不能因为某个人,打破了这个平衡。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他尽他所能,让每一条性命死得值当。

但他也只是个普通的人,哪里有生杀之权,去衡量每条性命的重量?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慰,给自己一个借口——若是打破了这个底线,他如何再有勇气去下这盘棋?

当其中一个棋子成了不可被舍弃的存在,那么其他的棋子必将被削弱了存续的意义。

这不公平。

这对于一个掌棋者而言太过危险。

他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他活该一次次下令,再一次次后悔,在等待中备受折磨,等待幸运的垂怜和救赎。

但他不能回应。

 

兴许……等一切结束……

 

诸葛亮望着天际的光透出云层,寒风裹挟着沙砾追随铁骑的步伐,为他带去这份无法言说的期许。

待因果落地生根,待胜利的号角点燃这片杀伐肃穆的荒凉。或许还有机会,背负一生血债,同什么人一起用余生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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